百合花

郭风

从广阔的草原上面，我们看到白色的百合花，素馨的百合花。从广阔的天空上面，我们看到星星开放的，*色的百合花。

而从广阔的海，莫测的海上面，迎着欢呼的太阳，和狂热地舞蹈的海水，我们看到灿亮的百合花，发亮的百合花。

闪灼的，欢跃的，你细细地观察吧，那是一瞬即逝，一瞬开放万千朵，大胆地死亡，有着强烈的活力的花朵，海中的昙!

水和太阳所孕育的百合花，开在海的胸膛上面的，多么富旺的花族。呵，我要驾一叶贝壳的轻舟，满载着我那自由的渴念，对于海的恋慕，和海滨少年的蓝色的梦想，到海中去采摘海的百合花，水和太阳的百合花。

（选自《现代文艺》年第5卷第6期）

陈志泽品评

ZhizeReading

郭风先生（-）是我熟悉和敬仰的散文诗大家，他从上世纪30年代末开始发表作品，生前出版散文诗、散文、儿童文学50多部。这里我要与大家一起品读的是他23岁时发表的散文诗《百合花》。

如果说“广阔的草原上面”还有可能长出百合花的话，“广阔的天空上面”、“星星开放的，*色的百合花”即完全是想象的产物，但正因为是想象的产物，把百合花与星星融为一体了，作者想象的百合花就充满诗意，极美。

这一个起兴与铺垫完成之后，作者立即转为对于海上百合花的描写与赞美，但海上的百合花仍然是想象的产物，甚至可以说更是大幅度想象进而意象创造的一种非常奇特、壮美的精神之花。

请注意，作者把他想象的百合花放在怎样的大海的意境中来抒写呢？大海是广阔的和莫测的，这就十分独特和暗含没有边际与艰险之意，然而作者想象的百合花却信心百倍地“迎着欢呼的太阳，和狂热地舞蹈的海水”而开放，呈现在人们面前的百合花是“灿亮的百合花，发亮的百合花”，作者心目中的百合花还远不止于此，我们来读读接下来作者怎样刻画心中理想寄托的鲜花。

“那是一瞬即逝，一瞬开放万千朵，大胆地死亡，有着强烈的活力的花朵，海中的昙”，作者这样写道。在思想与意境的层面上上升到更高的高度。作者强调的百合花既是“一瞬即逝”和“大胆地死亡”又是“一瞬开放万千朵”、“有着强烈的活力的花朵”，这是具有深刻、丰富内涵的复合体，其象征意耐人咀嚼。

作者似乎觉得思想与情感的表达还不够痛快，接着喊出“水和太阳所孕育的百合花，开在海的胸膛上面的，多么富旺的花族”。值得一提的还有年轻的郭风已开始运用现代派的手法来刻画客体的艺术形象，“水和太阳所孕育”、“开在海的胸膛”以及上文的“欢呼的太阳”、“狂热地舞蹈的海水”等都是极其自然而又想象新颖、独特的美妙体现。

“我要驾一叶贝壳的轻舟，满载着我那自由的渴念，对于海的恋慕，和海滨少年的蓝色的梦想，到海中去采摘海的百合花，水和太阳的百合花。”作品的末段作者采用直抒胸臆的手法轻松自然而严肃庄重地表达自己的意愿与追求。令人钦佩的是作者“我要驾一叶贝壳的轻舟”的意象捕捉，貌似随意而含意很深。贝壳有两层含义，贝壳小，驾贝壳的人自然更小，作者自谦，将自己看得很小，衬托海上百合花的壮阔、宏伟。贝是海里的生物，驾着贝壳在海里游，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寄托“自由的渴念，对于海的恋慕，和海滨少年的蓝色的梦想”非常贴切，富有形象性和诗意，表达一种象征的意境，别具艺术感染力。

作品目的在写海却从天空、草原写起，不但是一种欲近却远手法的运用，更是把赞美的对象放在更广阔、更壮丽的背景来展示，意象格外宏伟，格外丰满和鲜明。

《百合花》发表于年，距今已76年，读来仍觉新鲜，深受感动，证明了一个道理：以精湛的艺术形式表达真情，赞美人类优秀的品格，表达对于真理，对于自由的追求以及大自然之美、人性之美的文学作品永远不会过时。

（原载《石狮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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